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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想通還不至於那麽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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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想通 還不至於那麽不幸

楊昪從王太醫手中接過藥碗, 拿起湯匙輕輕攪拌,覺得差不多了,便送到鄭嘉禾唇邊。

鄭嘉禾由他服侍著喝下藥汁, 楊昪又拿起帕子,輕輕地為她沾了沾嘴角。

“整個蓬萊殿都排查過了, ”楊昪說,“沒什麽問題,藥也讓太醫院的人輪番看過,都算妥當。”

他看著鄭嘉禾,平靜幽深的眼眸裏, 暗含著一絲洶湧的情緒, 有些難言。

蓬萊殿的人都是鄭嘉禾的心腹宮人,不僅有王太醫、顏慧、琉璃時刻照看, 鄭嫣也送來了岳嬤嬤幫忙看顧, 能有人在吃食、湯藥、用具上做手腳的可能性很小。

不是外部的原因,那就只能……是鄭嘉禾自己身體的原因。

她從前真的傷身傷得太嚴重了。

楊昪目光微垂,抓握住她依然纖細的指尖。

前段時間她還有些豐腴, 但最近可能是難受的次數多了, 竟有些清減下來。

楊昪的心中湧上強烈的惶恐和不安, 但他又不敢表現出來, 只怕讓鄭嘉禾再多想什麽。

“……可能是最近有些累著,”楊昪動了動唇, 緩慢道,“你好好養幾天, 應該就沒事了。”

鄭嘉禾身體往後靠了靠,有些無所謂地勾了下唇角。

她也沒想到她能這麽難受。都說女兒隨母,鄭嫣當初生她時還挺順利, 沒像她這樣。

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鄭嘉禾道:“你去讓顏慧把書房那一摞折子給我送過來。”

楊昪微微蹙眉,有些不讚同道:“你該好好休息,有些事能放的就放一放。”

“不能放,”鄭嘉禾說,“朝中那些大臣都看著我呢。我這離生產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若現在就放下,難保不被什麽人給鉆了空子。”

“阿禾……”

楊昪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握成了拳頭。

鄭嘉禾推了推他:“你快去,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是清楚的,真難受了我當然就歇著了。”

早朝沒去也就罷了,她不能不理事。

要不然整整幾個月的時間,她稍一松懈,可能就都完了。

楊昪拗不過她,他也不想跟她在這上面發生分歧吵架,於是只能起身,走出內殿吩咐了幾句。

……

閔同光回到府中,往自己居住的正院去時,正看見兒媳葉氏乘坐馬車回來。葉氏下車,瞧見他迎上來行禮。

“父親。”

閔同光點了點頭:“去哪了?”

葉氏笑道:“剛從鄭家回來,敏敏前幾天說想吃我做的核桃酥,我就給她送過去一點兒。”

閔同光“唔”了一聲,面色柔和些許:“敏敏現在身體怎麽樣,還好吧?”

葉氏道:“好著呢,鄭家那郎君對她不錯,百依百順的。敏敏現在能吃能睡,大夫說她養得不錯,等到下個月生產,保準能順順利利的。”

“那就好。”閔同光看著葉氏一臉笑意,又想起跟鄭家的那些糟心事,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吩咐道,“你去吧。”

葉氏應了一聲,又行一禮,帶著丫鬟走了。

閔同光回到住處,過了沒多久,長子閔興來了,葉氏即為他的夫人,嫁去鄭家的閔敏,正是他的女兒。

閔興如今在吏部任職,官位雖然不高,但對於朝堂上的動向,還是能看出來一些。

他躬身行禮,又直起身,面上有些焦急,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閔同光見狀,輕嗤一聲:“有話就直說,別磨磨唧唧的。”

閔興才拱了拱手,試探著問了一句:“父親昨夜是不是又去見曹公了?”

閔同光眉頭一皺:“聽誰說的?你管這個做什麽?”

閔興道:“這段時間父親每隔幾天,總要去找曹公一趟,兒子就算再遲鈍,也要發現了。”

閔同光面色冷淡道:“不該你管的你少管。”

“可是父親就不怕被鄭相公發現嗎?”閔興問。

曹公曾誣告太後,他與太後、乃至於鄭家不合,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如今閔興的女兒嫁去了鄭家,給鄭源做孫媳婦,他的父親卻私下與曹公來往頻繁……閔興實在是不能不多想。

閔同光目色一沈。

閔興道:“兒子發現您最近與鄭公之間的來往也少了……父親,您到底想做什麽啊?”

他說著,有些著急了起來:“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您總要為敏敏想一想吧?我就這麽一個女兒,素日她還沒出嫁的時候,我們哪個不是可勁兒了疼她。要是讓鄭公覺出不對,疏遠了咱們家,敏敏可該怎麽辦啊?”

閔同光猛然轉過身背對他,一手按在桌案上,冷著聲音說:“沒事少瞎想。”

閔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閔同光脊背一僵。

“其實父親就算不說,兒子也能猜得出來。”閔興仰頭望著自己父親的背影,道,“但是父親想的那些,真的有那麽重要嗎?真的比——我們一家人的安危都重要嗎?”

閔同光眉頭一皺,心中慍怒:“你這混賬東西!說的是什麽話?老夫怎麽生出來你這麽個貪生怕死的玩意兒?”

閔興失望道:“所以父親就願意賭上我們一家人的性命,也不顧我們的死活了嗎?”

閔同光按在桌子上的手輕輕地顫抖起來,他仰起頭,胸膛劇烈起伏。

閔興聲音中帶了一點哭腔:“可是兒子是個懦夫,我更不想讓敏敏也跟著我們一起陪葬。”

他向前膝行幾步,拽住了閔同光的袖子。

“兒子不求您做違背心意的事,只求您……什麽都不做,行嗎?”

……

鄭嘉禾生辰這日,依然如去年一樣沒有舉辦宴席,她身子重,甚至連鄭家都沒去,只在蓬萊殿與楊昪一起吃了頓晚膳。

夜黑風高,楊昪牽著她的手,兩人緩緩地走在石子路上。

眼看著離生產的日子越來越近,鄭嘉禾行動起來也越發艱難。身邊的人無時無刻不小心照看,她自己倒是還算淡然,而楊昪幾乎是把擔心寫在了臉上,只有在鄭嘉禾看向他的時候,才會故作鎮定,面色如常地與她說話。

鄭嘉禾走累了,就坐在宮人們搬來的高凳上休息。

楊昪站在她的身後,將一枚泛著光澤的瑩白玉墜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親手刻的。”楊昪說,“給你做生辰禮物。”

鄭嘉禾一楞,她微微垂眸,伸手撫上脖頸上那有些涼意的玉。

“還找永安寺的僧人開了光,護身用。”楊昪頓了頓,又說,“什麽時候都別取下來。”

鄭嘉禾抿唇笑了。

“去年你生辰的時候,我還送你護身符,怎麽你這是跟我學啊?”她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語氣隨意,有些揶揄的味道,“都不帶思考的。”

楊昪一手覆上她的肩頭:“阿禾……”

他只希望她能平安,順順利利地生下這個孩子。

鄭嘉禾又怎麽會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但她這段時間被折磨來折磨去,早就想通了。

月份都這麽大了,現在後悔肯定是來不及,既然來不及,那就只能順其自然。與其唉聲嘆氣,不如讓自己心情好點,到時候還能順利點。

鄭嘉禾語氣輕松地說:“我問過王太醫了,他說我這種情況,出事的概率有三成。”

楊昪覆在她肩上的指尖一顫。

“但出事也不一定就要命。”鄭嘉禾悵然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就看這個孩子聽不聽話了。”

楊昪猛然擁住了她的肩膀,把下巴都抵在了她的頸側。

“楊維楨。”鄭嘉禾出聲喚他。

楊昪忍住心中苦澀:“嗯。”

鄭嘉禾動了動唇,她想說什麽,最後又放棄了。

其實她在蓬萊殿內室一角的矮櫃裏給他留了一道密旨,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就可以拿著那道密旨登基。

但怎麽說呢,她覺得自己應該還不至於那麽不幸。

兩人往回走,到蓬萊殿時候,看到薛敬與顏慧站在殿門前,神色凝重,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鄭嘉禾走上前去:“怎麽了?”

薛敬轉身向二人行禮,擡起頭時,神色有些覆雜地覷了鄭嘉禾一眼。

“是晉州那邊傳來的消息……晉王世子妃前幾日生產,誕下男胎,出生時天空霞光漫布,紫氣東來,當地的百姓都在議論這一祥瑞……再結合年初帝星一說,有傳言猜測、猜測這晉王孫也有可能是帝星……”

鄭嘉禾瞇了瞇眼。

這生產的時間,的確對得上。

只是……

“晉王世子妃?”鄭嘉禾玩味道,“她有身孕,怎麽生了才說?”

薛敬道:“晉王那邊本來一直是瞞著的,似乎是因為生產時天象過於醒目,才、才瞞不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帝星一說,就是為太後量身打造的。但凡一個有腦子的宗室,都不會在還未生產的時候,貿然將自家有孕的消息透露出去,與太後相爭。

楊昪問:“當地的傳言,果真是這麽說的?”

薛敬道:“正是。”

鄭嘉禾笑了一下:“那就去查查起源吧。”

她才不相信,沒個幕後推手,這種流言也能傳播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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